[900G]倒掉里德警官的咖啡-白德

盖文最开始感到心律不齐是上周五深夜加班坐在电脑旁，那条塑料小狗900正在他身边监督。盖文颇不耐烦地点开一个个逃犯的资料卡，心想着该死的加班任务，不知道一会儿下班不知道能不能来得及看上球赛。
有时候自己一个人过也挺好的，省得像今天这样大半夜加班回去还得被唠唠叨叨。想到这，他抬头瞥了一眼埋头整理资料的汉克，他的塑料搭档康纳今天没加班任务先回去了，不知道等会儿汉克回家，迎接他的究竟是不是康纳没完没了的废话。
这时盖文感到头上被敲了一下，900正瞪着他小声说:“请您不要在工作时分心，里德警官。”
好吧，好吧。他在心底问候了900的母亲——虽然他知道塑料没有母亲。
他低头再一次将视线转向电脑，忽然感觉心脏猛地重击了一下胸腔，同时使他的大脑嗡的一声闷响，这情况持续了两秒。盖文不由自主地用左手捂住心脏所在的地方，好像这样就能缓解坠落感。滋味实在不好受，他头上冒出了冷汗。盖文深呼吸了两口，终于好受一点，他差点以为自己要猝死在岗位上，落个因公殉职的名头。
“您不舒服吗，里德警官？”900问。
该死，怎么什么都躲不过这混账的玻璃眼珠子？
盖文当然不会理他，鬼知道900会不会再拉他去一次医院——以前就有过——然后他就彻底别想回家了。
900弯下腰一手撑在桌上，一手撑在了盖文的肩膀上，像是揽住他的肩膀，然后又贴近了盖文的脸。900想凑近分析一下盖文的情况，但盖文猛地往后一蹬，椅子向后挪动不少，让900险些摔在地上。900不能理解盖文的举动，疑惑地看着盖文。
盖文觉得自己马上就要给这个垃圾一拳，当塑料凑近他的时候，距离之近让盖文的呼吸甚至都喷在那个仿生人的脸上。他看见旁桌的女警露出似有似无的笑意，汉克翻着白眼看他。盖文这时候意识到，他们把自己和塑料想在一起，而这一切都因为900的暧昧举动。
盖文几乎气炸了肺，但他打不过眼前这个高他整整十一厘米的机器，也不能跟同事动起手。于是他大声骂了一句Fuck，拿起外套走出了大门。大不了扣他点工资，也比顶着那些龌龊的眼光继续工作强。
900还留在办公桌旁，他不知道里德警官为什么发火。汉克露出一副同情的表情，仿佛在说“真倒霉啊，摊上这么一个一碰就炸的搭档。”
“我只是发现里德警官的身体状况不太好，”900注意到汉克，边解释边把电脑关机。“我想里德警官有些心律不齐。”“活该。他一天能喝四杯咖啡，不喝出毛病才是上帝瞎了眼。”900向汉克点点头:“我认为我该控制一下里德警官的咖啡摄入情况。”
盖文此时到了家，球赛已经踢了大半场，看下去也没意思了。盖文心情糟糕地去冲了个澡，然后躺在床上生闷气。他在心里问候900，警局以及模控生命公司的母亲。
这时候盖文又感到心脏猛一怔，冷汗直冒。他像脱水的鱼大口呼吸空气。盖文感到有些憋屈，越是不高兴，上帝还要派些毛病来折腾他。
一码归一码，盖文还是乖乖查了谷歌。研究半天搞明白是心律不齐，原因大概是因为他大量摄入咖啡。喝个咖啡还能喝出心脏病，倒霉到家了。不过心律不齐仅仅偶尔出现心脏不适的情况，至于严重的症状盖文暂时没有出现。但是这毛病治不了，要是不改掉喝咖啡的习惯，心律不齐可能要跟他一辈子，甚至加剧使症状变成昏迷，以及最严重的有猝死。
盖文不想自己的死因是喝咖啡喝太多，但是咖啡这东西，喝多了就跟抽烟喝酒吸毒一样，戒不掉。
该死的。
双休的两天盖文忍住了下楼买包速溶咖啡的念头，但是一到周一，坐在他的办公椅上，他就不由自主地泡起咖啡。咖啡几乎已经被他默认为一种解压方式了。然而刚泡好咖啡，还没来得及喝一口，一双手就抢走了杯子。盖文抬头，900正低头和他对视。“把杯子给我，小塑料。”“不好意思，里德警官。您上周五走得太急，我想告诉您我已经检测出您为什么感到不适。您患上了心律不齐，原因是咖啡摄入量过多。为您的身体健康考虑，我决定监督您的咖啡饮用情况。”900说，“以及请您不要用‘塑料’等侮辱性词汇称呼我，政府已经承认仿生人是新型智慧生命了。您可以称呼我RK900或900。”盖文动了动嘴唇，但没说出话。900刚来时盖文跟他打过一架，他知道被塑料拳头打在肚子上有多疼。
汉克瞥了一眼盖文，转头对康纳说:“嘿，康纳，假如我喝酒喝出毛病，你会跟900一样控制我的酒精摄入量吗？”“会的，汉克。但我想我不会用暴力胁迫你。”
这边900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——盖文的对面。被电脑挡住大部分视线，但盖文可以看到900的手有规律地按动鼠标。变态的卡姆斯基总在这些细枝末节上搞得这么精致——那双手简直好看得要命...不！他怎么想到这个上面！
盖文脑子有点乱，他回顾36年的人生，自己一直喜欢女人。是的，女性以及活人，而他对面的仿生人连一个特征也沾不上。
900突然站起来，盖文吓了一跳，欲盖弥彰地移开目光重新盯紧屏幕。他听见900走到他身后，看见反光的屏幕上映着900的脸。
“不好意思，我忘记了道歉。对于上周的事情，我很抱歉，所以我以后会尽量与您保持一定的距离。”
盖文那天晚上就猜到900当时是为了检测他的身体情况，而且今天倒掉他的咖啡也是因为想要监督他的咖啡摄入量。但是他又不好意思扯下脸给对方说对不起，于是只好闷闷地从鼻腔里哼出一个“嗯”。900这才回到座位上。
盖文其实对900也没什么太大的意见，除非是像周五那样他心情糟糕的时候才会跟900闹上。他有时候甚至挺欣赏这个皮囊漂亮，又对他言听计从的下属，就是——有点不近人情。
900脑子里没有墙，所以盖文也不知道900做的一切到底是程序还是自愿，又或者是两者的融合。900不像康纳是个真正的异常仿生人，他是一个介于仿生人和异常仿生人之间的中立的某种物品，这让盖文常常晃神。
如果它是仿生人，那盖文可以完全占有它;如果他是异常仿生人，盖文可以毫无心理负担地来场同性恋爱找刺激。但他是新型仿生人，他既是盖文的，又是独立的。
因为盖文上周的早退，被上司多罚了加班。他百无聊赖地点击屏幕，周遭的同事一个个走了，现在整个警察局就剩下他——和900。他也不知道900为什么留下来而不是回模控生命待机。
盖文有点困，伸手去拿咖啡粉的袋子，手伸到一半就被900狠狠拍了一下。900用他毫无情绪波动的声音说:“您不能喝咖啡，里德警官。”“我知道，但是老子很困。今天加这么晚的班还不是因为你上周凑那么近。”“我不认为我上周做错了什么。”“好，你什么都没做错。离我远点，垃圾。”
900伸手过去把一打咖啡粉袋子拿出来，全部扔进了垃圾桶。盖文知道这个仿生人是在报复自己的那句垃圾，但是又没法下去手揍他。他索性不再理会900，但对方又开口说:“里德警官，您今天总共看了我58次，包括偷看。我想知道是否因为我的某些做法不妥。”
盖文感到自己的脸有点发烧，幸亏除了900和他再没别人。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，难不成说你长得好看老子就是想多看几眼？
“闭嘴。”
“好吧，里德警官。我留下来只是想知道这件事。如果您不想说，那我就走了。”900边说边真去穿外套，“明天见，里德警官。”
“等一下!”盖文说。但他刚喊出声就后悔了，自己叫他留下干什么？
900闻声，又把外套放回去:“怎么了，里德警官。”
盖文的大脑飞速运作想找一个合适的理由，最后说:“......要是我一会儿心律不齐晕过去怎么办。”
他感觉自己说得像个娘们儿，但是暂时想不到别的理由。
“我猜您的身体没有这么差。”900说，“您想让我留下来做什么？”
900走近盖文身边，他环视一周，轻松入侵了监控器让它们直至明天早上都不能运作。他微微调动了一下盖文椅子的旋转程度，使盖文面对着自己，然后一手按在他的肩膀上，一手把他的胳膊按在椅背上，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直接对着盖文吻了下去。仿生人冰凉的塑料舌头，正在舔舐他的口腔。
盖文觉得自己心跳快得要跳出来，因此感到心脏有些剧痛。他含糊不清地发出几声呜咽，900才松了口。盖文捂住胸腔问:“你他妈在干什么?!”“这不是您希望我做的吗？盖文·里德，我也很爱您。”
盖文感到自己的神经快要崩断了，900的脸离他只有30cm的距离，那张毫无瑕疵的，完美的脸。他觉得这一切都不真实。盖文几乎是吼出来:“你的所谓爱意不过是程序让你产生的！你不过是个机器，一个塑料垃圾！你他妈压根理解不了爱！”他感到无名的愤怒。
900捧起盖文的脸又一次吻下去，许久才结束。盖文没有再说什么。
“警官，您的爱意来源于多巴胺素。但我从不认为它是虚假的。”
“好吧...该死的仿生人。你早就知道了，是不是？”
“知道什么？”
“老子看上你这件事。”
“准确来说，是我先爱上了您。”
第二天900去模控生命办了手续，他以后不用回来这了，因为他有了新住所。
盖文和900凑在一起看着电脑屏幕时，汉克皱了皱眉，对康纳说:“盖文那个混账真是走狗屎运了，900居然能看上他。”康纳站在一边笑笑什么也没说。
900挑了一个没别人的时间，又弄坏了监控，可他还是忘了一件事——RK型号的记忆库在不切断的情况下是共享的。